丁志恒示意两人坐在沙发后，让秘书端来了两杯水，随即切入正题：“咱们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想听听你对波音和麦道合并的看法。”
许宁早有准备，昨晚就已经知道今天的主题。
既然丁志恒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他也直入主题：“总的来说，这对我国确实是个挑战。”
“我国的民用航空工业还在起步阶段，虽然市场潜力巨大，但短期内民航市场仍将以外国机型为主导。
波音和麦道的合并意味着我们失去了一位重要的供应商，同时波音可能会进一步扩大其市场份额，甚至威胁到空中客车的地位，形成市场垄断。”
实际上，许宁了解未来的发展，知道空客在21世纪将迅速崛起，并不会被波音完全压制。
但在这一刻，他需要强调问题的严重性。
丁志恒点头表示认同：“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如果将来只能从波音一家购买客机，他们岂不是可以随意定价？”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选择确实有限。毕竟，波音和麦道都是漂亮国公司，它们的合并属于内部事务。”丁志恒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奈。
许宁听出丁志恒有意寻求解决方案，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即便他对商业运作并不熟悉，但波音与麦道合并的大致趋势他还是了解的。这起合并案中蕴含着不少可操作的空间。
于是他迅速回应：“丁主任，虽然这两家公司都是漂亮国的企业，但这绝不是单纯的漂亮国内部事务。”
看到丁志恒的眼神瞬间变得敏锐起来，许宁抓住机会进一步解释：
“这件事的影响远超我们，欧洲方面的反应肯定会更为强烈。这一次，我们并非孤军奋战，而是有盟友的支持！”
在过往的历史中，欧盟和漂亮国就波音并购麦道一事展开了一场紧张而激烈的交锋。
尽管那时的欧盟刚刚起步，欧元尚未发行，成员国也只有15个，但在追求欧洲一体化的理想下，各国展现出强大的凝聚力。
冷战后的欧洲国家信心满满，认为只要团结一致，就能与漂亮国平分秋色。
基于这种信念，欧盟无法容忍空中客车公司的两大竞争对手合并，形成对自身的威胁。
即使波音和麦道在欧洲没有设立分公司，欧盟委员会依然以合并双方的产品销售影响到欧洲经济区的大型商用喷气机市场为由，介入了此事。
漂亮国则坚持认为应由联邦贸易委员会来裁定合并是否合适，并要求欧盟尊重已经给出的无条件批准决定。
这类跨国法律适用问题往往没有明确规则，最终取决于谈判或博弈的结果。
面对欧盟的阻力，漂亮国甚至考虑通过限制航班等手段进行报复，而欧盟也不甘示弱地警告将对波音施加巨额罚款或全面禁止其飞机注册。
最终，双方达成妥协：欧盟同意合并，波音则承诺了一系列防止垄断市场的措施，包括技术和市场上的重大让步。
“你认为欧洲会反对漂亮国？”丁志恒和一旁喝茶的杜亦熵都显得有些惊讶。
“一定会反对，欧盟是这次合并的最大受害者，他们不会轻易接受。”许宁回答。
“那这会不会导致合并计划流产？毕竟两家公司已经宣布了合并。”
“应该不会。”
许宁谨慎地说：“但是欧盟肯定会在合并过程中提出自己的条件，争取最大利益。这也是我们应该关注和努力的方向。”
这样既不把话说死，又展示了战略眼光，让人觉得合理可信。
让我们聚焦在航空业上：“相较于欧盟，我们的谈判筹码虽然不那么多，但我们拥有庞大的市场，波音公司也不能忽视这一点。”
“空中客车正在快速崛起，俄易斯的图波列夫也在努力推广其新款飞机如图204和图334到国际市场。
我们不必完全依赖欧洲或俄易斯，但可以通过支持这些公司来增加与波音谈判的筹码。”
“具体如何操作呢？毕竟无论是我们还是欧盟，直接干涉漂亮国商业事务并不容易找到合适的理由。”
丁志恒的问题切中要害，显然他正寻找机会，在这次合作中为国家争取最大利益。
然而，坐在沙发上的许宁却开始感到疑惑。
起初，他认为这些问题是在考验他的专业水平，但随着对话的深入，他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对方似乎真的对某些方面不太了解——这在信息流通不如现在发达的时代是正常的，特别是在冷战刚结束不久，许多人的思维还停留在东西方对立的框架内。
作为一位资深工程师，丁志恒可能对国际商业规则和欧美竞争关系了解有限，这是可以理解的。
尽管波音和麦道合并的消息已经公布两天，相关部门肯定进行了讨论，但专家们提供的建议可能未能充分传达给丁志恒这样的高层管理者。
许宁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丁志恒桌面上散落的文件，那些文件无疑与当前的合并事件有关。
这一切让他感到十分不解，但他明白不能直接询问，于是采取了间接的方式回答：
“最有效的切入点或许是反垄断法规，任何公司在一地经营都需遵守当地法律，违反则会面临罚款或市场准入限制。
当然，更详细的策略应该由专业的团队来制定吧。”
当许宁说完那句话，丁志恒的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头审视着桌上的会议记录。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抬头说：“看看吧，专家们的意见都在这里。”
说着，随手拿起几份文件，简单整理后递给了许宁。
文件封面只标注了密级，并非绝密，除了一个标有机密外，其余皆为秘密，这意味着这些资料仅包含部门间的初步探讨，并未上升到更高层的决策层面。
许宁接过文件翻阅起来，一旁的杜亦熵也好奇地凑近。
师徒二人几乎同时皱起了眉——文件中的内容让他们愈发困惑。随着一份又一份文件的阅读，他们的表情变得愈加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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