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会议室后，崔玉林上了楼，最后停在郭琛琛的门外，听他收拾东西时弄出的声响。
他不知道自己在门外站了多久，只知道现在房间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郭琛琛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吧。
崔玉林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他的门。
里面人没动静。
崔玉林又敲了敲门，轻声道：“小琛，是我。”
里面的人动了动，随后咔哒一声。
门打开了。
“队长。”郭琛琛看着他，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崔玉林喉咙苦涩，但还是勾唇对他笑了笑：“还在哭呢？”
“没有，没有哭。”郭琛琛抬手擦了擦眼泪，默默让开身子，示意他进来。
崔玉林叹了口气，抬头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
他没进去，郭琛琛也没动。
许久，崔玉林才吐出几个字：“小琛，对不起。”
郭琛琛吸了吸鼻子，缓缓道：“不怪你，老板和教练不打算用我，你也没办法。”
崔玉林抬手勾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到床边坐下，问他：“生队长气了吗？”
郭琛琛低头：“没有。”
不愿意对视，就是在撒谎。
崔玉林蹲到他面前，仰头看他，语调缓慢：“离开这里是好事，你不是总跟我说，想你前队长了吗？”
郭琛琛听到这话，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还好巧不巧砸到了崔玉林的脸上。
“小琛。”崔玉林苦笑，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语气依旧是那么不缓不慢的，“别哭啊，队长的错，队长给你道歉。”
郭琛琛偏开头，“不用你道歉，我是因为太想前队长哭的。”
崔玉林心尖一疼，苦巴巴地取笑道：“那我现在送你去找他？”
郭琛琛紧抿嘴唇，嘟囔道：“不用你送，合同到期了我就去，之前我们都说好了。”
崔玉林听到这个，似乎松了一口气，努力藏着自己的不舍，脸上一副平静的模样：“嗯，以后不在god了，也要好好打比赛。”
郭琛琛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崔玉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崔玉林察觉到他的目光，疑惑地笑着问他：“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郭琛琛抿了抿嘴唇，眼神闪烁不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何如此低落。
难道是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god了？
可是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也不至于这么难受啊。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难过呢？
是因为队长吗？
想到这里，郭琛琛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他赶紧抬手抹了一把脸，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然后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队长，你的合同不是也到期了吗？”
崔玉林：“……”
是到期了。
但是他也走不了了。
崔玉林笑了笑，看不出情绪：“嗯，不过我又签了一年。”
又是一年。
郭琛琛心里苦得很，还是没忍住问他：“……那他们为什么不跟我续签？”
崔玉林咽下喉间苦涩，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脸蛋，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坦白。
崔玉林：“……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继续签你。”
郭琛琛眼睛又开始发酸了，喉咙更是哽咽得说不出话。
等眼中蓄满的泪水尽数落下，他才终于发出来声音：“为什么！？我们配合打得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崔玉林心尖都在发颤，躲开他的视线，许久才道：“小琛，你不适合这里。”
郭琛琛一愣，喃喃低语：“我不适合，为什么不适合……”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脏了。
到处都是散发着恶臭、已经开始腐烂的泥污。
他也一样。
他早已烂进骨子里了。
在这里的每一天，那些让人作呕的痕迹，一遍又一遍地涂抹在他身上，深深地渗入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再也没有办法洗干净了。
他头顶的天空从始至终都是乌黑一片的，没有一丝光亮。
所以他为了活着，只能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摸索着苟延残喘。
他不像周晏别，生来就拥有晴空万里的命运。
所以他真的很喜欢周晏别身上那种，肆意妄为又自信张扬的气息。
这也是他知道god选择把周晏别送到国外而选择用他来做替代品，偶尔会钦羡周晏别的原因。
但人各有命啊。
他无力改变，所以只能选择向前看。
当初他才过来god的时候，他一度认为，这里的每个人，从上到下都已经腐朽不堪。
他心如死灰。
或许。
他本来就应该用这份曾经令他引以为傲的游戏天赋，在这样一个堕落的地方沉沦下去。
可是这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堕落的。
郭琛琛的身上，有着和周晏别一样的放肆和自信。
有时比周晏别更明亮。
甚至能破开他头顶上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所以他越是接触郭琛琛，就越发希望，当初他过来的时候，郭琛琛已经跟着周晏别一起走了。
一个明亮干净的人。
怎么可以被困在这么肮脏的地方。
他不在乎自己。
但这颗能破开黑雾的明珠，一定要离开这片泥污。
崔玉林吐了一口浊气，站起身，转移话题道：“东西收拾好了吧？我送你出去。”
听到他不打算再解释，郭琛琛吸了吸鼻子，赌气道：“你不训练了？”
崔玉林摸摸他的头：“就一晚上，也练不出什么花来了。”
郭琛琛瘪嘴：“确实，再怎么练你们也打不过前队长。”
知道他在生气，崔玉林也不恼，附和道：“是是是，我们小琛的前队长最厉害了。”
郭琛琛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低声反驳：“现队长也很厉害……”
可惜崔玉林没听到，一手拖起他的行李箱，问道：“所以，下赛季就打算去HP了？”
郭琛琛背上床上的黑色的双肩包，点头：“嗯。”
“……挺好。”崔玉林说着，勾唇浅浅一笑，问他：“那以后会不会跟你现任周队长说你想前任崔队长了？”
郭琛琛九十度偏头，哼哼两声噘起嘴：“不会。”
说完，就先一步走出了房门。
崔玉林笑了笑，提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
不会最好。
不要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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