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不寻常的“小女子”
过不几天，锦江市委和市府召开经济发展及城市规划会议。会期六天。孟天雨从头到尾都参加了。
他这六天，人在会上，心却时不时被勾出会场，勾至他那幢小别墅里。他的脑袋成了乱糟糟的图片库，横七竖八都是搔首弄姿的艳艳……开会头一天，他就给老婆扯谎说天天都在会上吃住。其实每天一散会，他就慌着脚步奔出去，紧赶到半里外的一个路拐角，在那儿拦出租车。一坐进的士，他便叫司机径直往市郊跑。
会议结束那天，他也是脚步匆匆离开会场。刚出大门却让陈勇用车截住了。车就泊在他身旁。陈勇伸手拉开了车门。
“有几个朋友，想热闹热闹，更想跟你攀个交情。”陈勇笑道，“嘿嘿，都是有钱怕没处花的主儿。和他们交往，能玩出不少特别的花样，准够让你开心。”
孟天雨明白陈勇话里的意思，便改了主意，不急着回别墅了。他给艳艳打去电话，细声柔气地说了几分钟。最后又程序性地嘬唇啵啵了几声，才关了手机。
这次聚会，选在市郊麒麟山深处的一座别有情调的徽式小院里。已有五个人早在正房里等候。陈勇逐个介绍，孟天雨马马虎虎地听着名字，再瞧瞧名片，不是董事长就是经理什么的，皆属商界的山精木怪。
握过了手，那几人谦恭地把他让至主宾席。
陈勇则矜持地直接坐了主位。那几人各自坐好，眼睛盯着陈勇，催他致词。陈勇笑了笑，先介绍说：
“孟局长，座中你是大佬，这几个家伙都是本地着名小资……”
“小知？” 孟天雨故作懵懂。“小知识分子吗？忒贬低诸位了吧？”
“非也！”陈勇戏谑道。“不是知识分子的`知\u0027，而是资本家的`资\u0027。小资者，小资本家之谓也，正宗提法是`小资产者\u0027。不过，这几个家伙，早已身份提升了，从小字辈里蜕了壳，成了`大资\u0027级别的啦！”
孟天雨顺口赞道：“了不起，了不起，一看就都是风云人物！幸会幸会！”
“局长谬夸，不敢当，不敢当！”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忙站起来逊谢。孟天雨倒记得此人名字，叫徐子峰，因为他头剃得亮光光的，肚子胖滚滚的，身躯粗墩墩的，轮廓上有几分鲁智深的影子，叫人一见就印象深刻。“比起局长，我们什么时侯都是这个。”徐子峰舒开右掌勾了勾小指头，还让那小指头很惹眼地弹了几下，动作很是熟练。
其他几位“小资”咧着嘴笑起来，表示同意，而且是欣然同意。
陈勇指了指旁边一位头发烫得像羊屁股似的女人说：“今天她，呵呵，张述珍＿＿是她宴请。以后嘛，约好了轮流着请，只要孟局你肯赏脸！”
“是啊，轮流请。只要孟局肯给我们这个荣幸！”几个人同声应和。
接下来，依次是陈勇敬酒，徐子峰敬酒，另几个小资敬酒。然后，一边喝酒一边兴兴头头地海聊。上天入地，内容不限，素的荤的顺嘴就来，似比桌上的菜品还带滋味。孟天雨很喜欢这气氛。他更感兴趣的是，女士张述珍相当随缘，并不“忌口”，听荤的和男士一样来劲，对特露骨的黄段子也一样咧开嘴笑，甚至更放肆，像有意为大家助兴。只一样不无遗憾，尽管她不时做搔首弄姿状，但她星星点点散落着黑雀斑的脸厐，笨拙臃肿得像柳树桩的身腰，粗嗄得像老瓦片受磕碰而发出的嗓音，使孟天雨心头燃不起火苗苗来。当然也有好处，恁怎么和她说笑，都不必担心别人会流布所谓“逾越性别之大防”的谣传。
“喂，哥几个都静一静行不？”席间正都说得忘形，张述珍站起来，擎了一满杯茅台。“啊，我要最郑重、最热烈、最不容遗漏地敬孟局长一杯！”
孟天雨来了兴趣，正愣着琢磨她这句话里的逻辑，张述珍又来了一句：“我先喝为敬”，便仰脸一饮而尽。接着她麻溜地给孟天雨满斟一杯茅台，把自己的杯也重新斟满，说，“局座，请您赏个脸，满饮此杯！小女子有一桩事急着求求您成全哩！”
“还小女子哩，哈……唱戏文哪，啧啧……”徐子峰笑起来，“不过，孟局长倒是该吃她的敬，不会烫着局座的！”其他人也随同起哄。孟天雨只得喝了。
徐子峰补充说：“这位`小女子\u0027，可不寻常，嗬嗬，比江湖响马还厉害呢，抓钱的本事好生了得！她一身兼任十多个职务，包括担任陈总的财务代理。这样的`小女子\u0027，世上有几个？简直能把不服气的男爷们儿气瘫一大片！”
孟天雨这才用心重新看了一次张述珍的名片。嗬，来头真他妈不小啊，竟然为二十多家企业代理财务和税务。他突然激起兴致，向陈勇幽了一黙，道：
“陈总，这财务代表好理解，可是税务代表嘛就费解了。当中有何玄机吧？哎哟，该不是专门帮你逃税的吧？”
“嗬，到底是局长见识多。但是，话别说得那么直白好不？”陈勇轻描淡写地回答。“她这角色，是专门帮我们合法避税的，说逃税，可就用错了字眼。她很专业，一年下来能给我保住不少利润。哈哈，没得说，做得好极了，滴水不漏……”
“能叫你满意就好！”张述珍说，脸上露着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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