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蓝鳄
陈登孝一结束对话，就再次把手机背壳打开，取出芯片，一边用剪刀把它剪碎，一边心里兴奋地嘟囔：“要不是慕四爷提醒，还真想不起蓝鳄。嗨，这家伙有准儿，差不了！”
慕四爷，并不姓慕，也不排行老四，黑道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因为羡慕黑龙江黑老大乔四爷之风标，才叫马仔这样称呼他的。扯起乔四爷，在关外三省的名头可大了去了。在那道上混生活的，不知道省长叫啥名并不算稀罕，如果不知道他乔四爷，那可就忒缺见识了，不让同行笑掉大牙才怪哩。不妨列举几桩事，以资证明。
乔四爷的车，牌号A，只要一出现在哈尔滨大街上，所有车辆都会知趣地麻溜溜让路。乔四爷的马仔们，衣帽穿戴都时髦着呢，一水西装革履，有派！哪有穿黑乌鸦服，戴“狗钻洞”黑面罩的？乔四爷的马仔们，薪水很丰厚，坐了牢也薪金照发，且逐年向上涨。乔四爷的手下骨干，好多都是在监狱里发展的，条件是残暴、狡猾，拿坐监狱当作玩游戏，对审问中指控的事儿，均以“不知道”“不清楚”“听不懂”来回答；再不就玩失忆，说：“我记不起来了”。一次，乔四爷被抓，他还自个得意地竖起手指打“V”呢，有个女人觉得好酷，竟向他抛飞吻，妖里妖气喊：“哥，我等你！”……
够了，不宜再多作介绍了，反正只要揭开慕四爷称呼的因由，也就行了。
至于鳄鱼，陈登孝其实亦颇知其根底。此人三十一岁，身躯魁梧，属于鲁智深型，然而身手却很是敏捷。他兼习八卦掌、跆拳，五年前已达跆拳黑带级；他枪法极准，百步之内，弹无虚发。而且他胆肥，心细，颇讲义气，有时还以“侠”自厉，让同道中人既服气他，又看不懂他。他左臂有个刺青鳄鱼图案，很惹眼，其诨号便由此而来。
陈登孝略一琢磨，顺手拨出电话。
“是我，登孝。”他尽量使声调显出亲热劲。“刘狱长，你的事儿我和叔叔说过了……对，对……你耐心等信儿吧。”
“这几天有空么？我想请你喝几杯，预表谢意。”话筒里，刘狱长声音柔和，不带那种职业的燥性。
“自家兄弟，讲什么谢不谢的。”陈登孝也调控了一下语调。“这几天穷忙，你先把酒搁着，过几天咱哥俩再喝吧。”
“行，听你的。”刘狱长说，接着问，“这早晚给我电话，是有啥事要吩咐吧？”
干他们这一行的，于好多事情上，都不乏抖机灵的才干。
“还真叫你一下说中了，”陈登孝以欢喜的口气，说，“想从你那借个人用一用。这事，须你开金口才成，不知肯不肯给兄弟我这个面子。”
“谁？”
“蓝鳄。”
“呵，怎么是他？”刘狱长不掩饰惊诧。“哎呀，是他，是他……”
陈登孝不想多听这类迟迟疑疑的话。这迟疑，也许是确乎为难，也许是因不情愿而支吾，也许倒是想借以讨讨价，驴贩子和人在袖筒里讨价还价，用的就是这小伎俩。
“哦，狱长你犯难了。那未，算了，我另找别人……”
“哪呀，哪呀，”刘狱长急了，“犯难倒是犯难，嗯，哪会不犯难呢。不过，是你要我办的事，再怎么难也得豁出去呀，对不对？”
“好兄弟，你这话我爱听！”
“明天我就把他送去，”刘狱长说，“请问，往哪地方送？”
“哦，不好意思净劳你操心，明天午后，我会带人去接的！你要是不放心，可派个弟兄陪伴。”
两人就这样说定。第二天下午陈登孝去接时，刘狱长为表示豁达爽快，并不派人跟着。只朝蓝鳄重新训导一遍：
“记牢了，放你出去几天，心别玩野啦！如果冒出跑的念头，那就想着，时刻都有子弹伺候你。你脑瓜里只有一个念头能把你引向光明：立功！立功！这次是你立大功的机会，本来还有半年刑期，说不定过个半月十天的你就能和铁窗说再见啦。快，你给我喊：我要立功，早出狱！”
蓝鳄很服从地喊：“我要立功，早出狱！”还加了一句：“绝不违抗政府！”便被带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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