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金钱之上，有更可爱的东西
“我要说的是范邸，挨着五行园那座范邸。”莫思说，“听说，翔龙房地产置业公司有意开发它，有一个新加坡人，出来搅局，要竞争，胡说什么，他不是为了淘金，不是为了捞钱。哼！骗我们玩呀？不挣钱，你来干什么？来遛腿？来给政府设套？我的意见是，让这新加坡人自个儿遛鸟去。范邸开发，该给本地企业干，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莫思提到“有一个新加坡人”，提到“外人”时，都用眼睛狠狠地朝靳少艾睕去。说完了，他耸了耸肩，笑了笑。他对自己的发言很满意。这会儿，他美滋滋的，挺得意，甚至心里很佩服自己哩。
靳少艾一直看着莫思，听他信口胡云，心里觉得好笑，又好像免费看戏一样很觉有趣。胡子云刚揭了这家伙的面皮，他却不知害臊不觉疼，硬是要当众再献一次丑！唉，这脸皮，真闹不清是用什么化工材料合成的。
莫思的目光再一次向靳少艾睕来。靳少艾不能不说话了。他轻发一笑，说：
“这位发言者所说的｀有一个新加坡人＇，指的是我。我对他的话，有必要做二点更正。一、我已於一年前正式加入中国国籍。他这人，为给他要吹捧的置业公司制造理由，称我是｀外人＇，显然属信口雌黄。二、钱这东西，你不能说它不可爱。然而莫局长似乎把它捧得过于可爱，甚至无比可爱，几乎可爱得要成为他的一种信仰了。我不想标榜自己有多清高，可我认为，在金钱之上，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比它可爱得多，宝贵得多。前不久，我已经正式申明，如果范邸的工程交给我们，也就是我和石经理开发（他指了指身旁的石崇信），我们会做到三点。一是必须与五行园风格谐调，融为一体；二是我们不挣一分钱，甚至折本承办，只求给五行园增添一份光彩，为锦江人民做点贡献；三是我要为五行园捐一些有价值的珍贵物品。这样做，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遭致个别人故意曲解。难道我们像莫局长希望的，真的不参与竞标，真的去遛鸟了，才算正确的选择？”
“不！不！不！”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呼声。至于莫思现出如何狼狈神态，几乎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
靳少艾从皮包里取出两份文件，扬扬手说：
“这是我们的承诺书，以及一份捐赠细目。这两份文件，事先已经做了公证，如有背信弃诺行为，我们甘愿受罚。今天，我特意带来，上交政府备案并监督。”
在一片叫好声中，魏敬友走过去，接了文件。他把承诺书当众读了，再看了看捐赠细目，脸现赞许之色，说：“啊呀，列了一大串珍贵的捐赠物，了不得，好多或许是文物级别的物件。我念给大家听听。”
他照单慢慢念起来：
“1.善本图书596册，包括晚明精刻珍本图籍87卷；
2.明清字画46帧，名碑拓本79片；
3.檀香大屏风3件，每件八屏；
4. 海南黄花梨方桌一张，圈椅二把，案几二件；
5.黑檀嵌刻橱柜2件；
6.石刻佛像3尊，藏传镏金铜佛2尊；
7.唐人手写卷36纸……”
出人意料，魏敬友尚未念完，陈邦达就听得不耐烦了，指着他说：
“喂，我说，老魏啊，他们辩论他们的，你插什么言？现在，是解放思想的年代，还摆弄佛像呀案几呀那些陈年的东西，有啥意思？想让我们削足适履，为了将就一堆旧鞋，而剁掉脚趾头吗？你高兴个什么劲啊？你是政府官员，怎能像个小饭店店主似的，光念那些琐碎的狗肉账，为啥不从大处着眼，算算政治账呢？”
金戈一见陈邦达张了口，立刻来了精神，赶紧把这几句话记下来。他掩饰不住兴奋，还在记录文字的旁边重重地标了几个“！”。然后，瞟了一眼庄梦晓和靳少艾。“两个小螳螂，好好瞅瞅吧，你俩是在和谁叫板！”他这么想着，很是得意，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仿佛庄靳二人的头顶，马上就要唿喇喇砸下鹅蛋大的铁疙瘩似的。
莫思本来蔫得像秋茄子，耷拉着脑袋，早没说话的气力了。这会儿，听了陈邦达的几句话，突然像打了鸡血，亢奋起来，张嘴吆喝：
“就是嘛，念那些狗肉账，多没劲！既然是政府官员，就不能不讲政治，不然，戴那顶官帽干啥？”
不知是谁在旯旮里随声附和，道：“是呀，就别戴官帽了。”声音不大，却冒着冷气，很刺耳。
这时，记者席那边出现骚动。侯小龙（“屎蛋”）和他旁边的两位同行，小声喳唧。他的目光紧盯着莫思，带着明显的蔑视，只是碍着身份不好宣之以言。
牛犇却憋不住气，呼的站起来，大声说：“我想问一下莫局长。大家发言，本很正常，你突然扯出什么戴不戴官帽的话题，是不是有意进行威胁和恐吓？请回答！”
别看莫思打了鸡血，他的话刚出口，他就失悔了，自知说的话太过露骨。经牛犇一问，便慌了神，像猴子屁股沾了黄泥巴，无从抓挠，哪有回答的词儿？
“屎蛋”高兴了：
“哥们儿厉害，把我想说的给说出来啦，痛快！”
\"屎蛋“直接朝牛犇竖了一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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